气候

一夜回到1984年: 美国大选与气候变化“绝缘”

今年的美国大选候选人辩论对气候变化问题只字未提,这在1984年以来还是首次。这带给我们怎样的启示?
  • en
  • 中文

谢天谢地,美国总统大选下周就要尘埃落定了。大卫·布罗姆维奇在《纽约书评》上撰文指出:“历史上有比这更低俗、更卑鄙、更无聊的竞选,但像今年这样两党候选人都刻意回避某些问题的情况却是前所未有。”

而最令人震惊的莫过于双方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沉默。

2008年的总统大选中,两党候选人的竞选纲领中都包含了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创造绿色就业机会的内容,“拯救地球”和“减缓海平面上升速度”也都是黄金时间竞选演说的话题。但在2008年大选之后的四年里,气候变化从值得辩论的严肃话题神奇般地变成了无人关心、被人踢来踢去的政治皮球。

地球之友称,此次大选是1984年以来首次候选人辩论中根本没提到气候变化。1988年——那时移动电话还是这个样子的,互联网才刚刚起步,北京还没有大型购物商场——总统候选人辩论的主持人如同陈述既成事实一般平静地谈论全球变暖。

而二十年后的本次大选中,“气候变化”却是作为一个笑话闪亮登场的。

被遗忘的大多数

目前的选情极其胶着。巴拉克·奥巴马总统和密特·罗姆尼州长虽然在演讲和辩论中声称他们面对的是全美民众,但实际上他们不是。由于美国的选举团制度(一种晦涩难懂的选举体系),候选人在竞选的最后几周里只关心那些关键州的未决选民。

奥巴马和罗姆尼实际上在对美国的那一小撮选民讲话。有时,他们甚至似乎完全忘了美国和世界上其他的人也在倾听他们的主张——我们并非在等待某个会改变我们投票决定的观点,而仅仅在寻找奥巴马总统或者罗姆尼总统应该表现出的领袖气质。

任何关心地球未来的人(或者说“你们这些鼓吹气候变化的家伙”,正如一位候选人辩论主持人所说)都关心的问题是,总统候选人在气候问题上的缄默是单纯的竞选策略,还是标志着美国准备放弃其在气候变化问题上责任——毕竟不可逆的气候变化若真的成为了现实,美国所负的责任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多。

一方面,今年的大选更多关注国内事务是可以想见的。在经济下滑的年份里,选民自然会将注意力转向国内政策。面对7.8%的失业率,这次大选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就业以及像中国这样被认为会威胁美国国内就业的问题上。

在10月22日以外交政策为主题的候选人辩论中,奥巴马和罗姆尼用几乎一模一样的语言对中国的经济政策进行了攻击。二人都断言,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威胁美国的国家安全,而且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和窃取知识产权的做法已经伤害了美国的产业,造成美国人失业。

奥巴马说:“中国是我们的对手,但如果它能守规矩的话也可以使我们在国际社会上潜在的伙伴。” 之后没多久,罗姆尼就表示 :“ 我们可以跟中国人打交道,也可以跟他们合作,但是前提是他们愿意承担责任,” 。

改变目前全球变暖的趋势离不开世界最大的两个温室气体排放国的参与。两党总统候选人上述言论在先,很难想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该如何与下个月政权交接之后诞生的新一届中国领导班子合作。

急转向右

另一方面,2012年总统大选在气候问题上的沉默本身就令人费解。今年美国遭受了过去半个世纪中最严重的干旱。足以令作物枯萎的热浪侵袭了美国八成的农田(其中就包括俄亥俄、艾奥瓦、科罗拉多和威斯康辛这些关键州的土地)。今年早些时候对世界最大的五百家企业进行的调查发现,他们去年因洪水等极端天气造成的灾难损失了数十亿美元。难道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不是跟医疗和教育一样符合美国的经济利益吗?

造成环境问题从选举年言论中彻底消失的直接原因是奥巴马当选以及原教旨主义的茶党运动崛起之后共和党向极右的急剧转变。眼下的共和党已经与美国的许多温和派保守选民以及外国的保守党派不在一个步调上了。

在英国,由保守党的大卫·卡梅伦领衔的联合政府已经(至少在纸面上)接受了气候变化议题——这对于任何想要保住位子的共和党人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虽然中国在传统上更喜欢共和党政府较为保守的外交政策,但罗姆尼尖刻的言论已经让中国领导人不再对共和党总统抱希望了。

在那些有环境意识的共和党人看来,在公开场合谈论气候变化问题是完全等同于政治自杀。

“在党内初选派系分明的情况下,大多数共和党人都不敢公开谈论(气候变化),因为他们担心这会使他们在初选中就落败,”保守环保组织ConservAmerica的主席罗伯特·希森认为。

希森称,有五六十个与ConservAmerica有密切联系的共和党议员认为气候变化是对美国国家安全的重大威胁。“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你们是希望我继续在国会中发挥影响呢,还是希望我(因为大张旗鼓地宣传气候变化而)输给一个完全不相信气候变化的人呢?’”

气候政策对选情无助

而在另一面,民主党人早已断定公众根本不关心气候变化问题。只有不到10%的选民表示,气候变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在经历了政府扶持的太阳能企业Solyndra倒闭所引发的政治危机之后,奥巴马认为继续鼓吹绿色倡议已经没有油水可捞,所以不如把时间和资源化在那些可以影响关键的未决选民的问题上。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美国电视主持人克里斯·海耶斯所说的“热情不对称”。那些朦朦胧胧地感觉应该对气候变化做点什么的人被完全忽视,而那些坚信全球变暖不过是虚张声势或者浪费时间的反对者则聒噪震天。总统竞选——就像之后的美国政府那样——不会把时间或者资源花在没人关心的问题上。

全盛时期的美国以大胆的创造力而鼓舞人心。这个大选周期最令人沮丧的地方在于,奥巴马和罗姆尼宣扬的都是一个固步自封的美国,一个缺乏道德领导力、不愿面对复杂的重大全球挑战的美国,一个在责任面前退缩、却仍为自己的“伟大”而洋洋得意的美国。

“我们仍然有世界上最棒的工人、最棒的大学、最棒的科学家、最棒的……我们什么都是最棒的,”奥巴马今年九月曾这样说。“如果你对此有所怀疑,那就想想这样一个事实:现在世界上所有国家都巴不得变成我们这样。”

译者:李杨